《龍頭鳳尾》:「是鳩但啦」的愛情
擺脫不了的，愛情上的卑微
很久沒有看中文長篇小説，鮮少用多過三天的時間看一個故事，所以很久沒有這種持續扎心的感覺（看電影除外）。有幸這次用了一個星期讀這小説，讓自己有一種在追看陸南才的人生的錯覺，可以為他的際遇感到深切的悲喜。
故事背景為三四十年代的香港，日本佔領香港前佔領後的一段時間。說真的，我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不是很有概念，初中讀的香港史已經通通還給老師了。不過學陸南才的口頭禪：「是鳩但啦！」故事背景交代仔細，令我除了追看故事時感到一番樂趣，也對香港認識更深。
故事大概講述陸南才（南爺）的一生。講他在廣東河石鎮的童年、逃離妻子的原因，轉輾到香港，與英籍警官張迪臣相遇、及後打傷了外國大使逃到廣州，再返回香港成為龍頭，和張迪臣結下不解緣的故事。
以下有劇透
南爺不太意外地多愁善感，有很多想法，也因此，看着他接受自己和臣的關係，叫我痛心。他清楚自己不是臣的唯一，非常明白他與多人有一腿，理性地說服自己這並不要緊。但真的讓他看到，又教他心煩意亂。他很愛臣，願意為他犧牲，但臣只覺得這是場交易。他的愛，是追求回報的。
南爺把張迪臣視為他的神，是南爺最景仰的，卻多次令他失望，令他無奈說出「是鳩但啦」，不過轉念一想，這刻高興，有過美好的回憶，便足矣。
以下這一幕我非常喜歡：
陸南才整理衣衫時笑問：「不是說帶我來捉鬼嗎？難道是來捉你這個鹹濕鬼！」
張迪臣把扁瓶裡的最後一口威士忌喝光，但不喂陸南才了。他道：「這裏是義莊，鬼比人多，是他們捉我們。但我係鬼佬，他們覺得我係自己人，不會捉我，只會捉你！But don’t worry，我會保護你。」
陸南才啐道：「我有幾百個弟兄，輪不到你來保護！別忘了，我是南爺啊！」
張迪臣側臉瞄他一眼，道：「幾百個弟兄？哈，現在都在哪裏？現在你只有我！I am your world！」
陸南才本來想反問，那麼，我也是你的世界嗎？但忍住了。明知道不是，何必問？自問自答便行了，在心裏，是鳩但啦，有這刻便夠了。
（《龍頭鳳尾》 p.185）
我是你的世界，本是一個浪漫的宣言。在這裏，卻只教人心酸。
以至後來，南爺因為臣説的話而感心淡，認為他這個神也不過如此，於是收起自己的愛意。及後卻忍俊不住，看到他受傷之後，心軟了，決定要守護他的神，用盡了各種方法去保護他。所以到最後，臣再次讓南爺失望，我覺得南爺做小小的復仇，未嘗不可。
多愁善感的人，通常在愛情面前也是卑微的一方。這不是說他地位卑微，而是他總是更愛對方的那一個，以致自己經常受傷，總在自我安慰。南爺剛認識臣的時候，地位確實卑微。但成為龍頭以後，與臣地位平等，最後甚至因為一些情況，在他們的關係中，成為強勢的那一方。然而，他的世界卻經常為着他的神而轉， 他擺脫不了愛情上的卑微。他做的很多東西，甚至去找女人，也是因為想念他的神。
不過，我就愛看這種卑微的愛。而且，我不覺得他這種情感是卑微的。他盡力了去愛，對得住自己，就足夠了。本來愛情就不是一樣平等的東西。是鳩但啦，不必太介懷。一生中，又能有多少次這麼深刻的愛情？
